【野鹿盖】让土地迸发力量
贵阳人老陈哥和他的三千亩茶园
从贵阳到凤岗的路上,陈胜建开了一天的车,几乎说了一天的话。穿过遵义广袤的土地,他无法停顿思考,不断讲述着土地的价值、“茶”效应,以及茶带来的幸福生活。他长在城市,住在乡村,对土地的眷念超过常人,对茶产业发展经过了长长久久的思考,还一直在凤岗那片美丽的土地上坚守和实践。在他心中勾勒着一幅蓝图:一家种半亩龙井好茶,农民5年富起来,真是极乐世界呀。
踏土而行:这么美丽的土地,为什么我们会漠然
2007年的一天,陈胜建离开贵阳高楼里的一个豪华办公室,和他的朋友一起驾车向贵州北部走去,他们穿过湄潭大片的茶园,还在田坝村陈世友家茶园前暂留了一会儿,扒开一株茶讨论一直被当做铁观音卖了很久的梅绽茶是怎么被正名的。他在凤岗放慢脚步,最终停留,在那宽阔的地界里从几千户农户手里租了3000多亩地,开始在这里种茶,期待开拓新的生活。
他来之前,在地化所的一张地图上看见一小片紫色的印记,就被深深吸引了,那里圈注脚的是贵州最好的富硒土地。
他暗自想不讲那片土地的价值,等自己站稳脚跟再揭开谜底,那将是一个极大的商机。后来他改变了主义,很多人在讲富硒,但是富硒到底是什么?“我们天天在喊富硒富硒,但是不知道到底好在哪里。”
陈胜建知道凤岗的富硒地好在哪里。种在地头的农作物含硒和锌量高,有机硒达到2至3个ppm。硒通过茶吸收,转化为有机硒。人体愿意吸收有机硒,种在凤岗富硒的茶,一种下就是保健品的潜质,将来发展产业链,保健品、药品,将远远超出茶的价值。
硒很复杂,形态复杂,到现在没有人研究透。凤岗的富硒是一个地域品牌,可以到现在也没有人说清,这需要做大量研究和试验,了解地理分布、历史形成,寻找开发点,为茶产业开发提供依据。他想把硒说透,拍一个专题片,讲述富硒之谜。这个专题片,会让土地身价百倍。他期盼着有一天,自己的茶产业有了效益,联合凤岗县政府完成地理标识的申请,把地化所的专家请来研究硒。
现在,这块含有富硒的土地现在就在陈胜建的脚下,要是走路,几天的跋涉也无法穿越他圈的地。在广袤的土地上,要用几天才能走完。
陈胜建脚下土地闪烁着神奇的光彩,他对土地的迷恋几乎到了痴迷的状态。每到一处他口若悬河,无法停下一会儿,很焦急地向我们展示土地的价值和他想象的茶园是什么样子。“土地多么美丽。”“这些土地太漂亮了。” 陈胜建自己也感觉很奇怪,对土地有一种莫名的感情。但为什么有这样的感情,他自己也说不清。他把这归结于基因。父亲和父亲的父亲从陕北农村走出来的,他自己小时候生在丹寨,10几岁走出来到贵阳。父亲对土地的眷念,让陈胜建看见自己的影子。
陈胜建站在山头深深地吸了口氧气,眼角分明涌现一些难言的惆怅:“这么美丽的土地,为什么我们会默然。”
为什么我们没有发现土地的价值?为什么对土地不感兴趣?甚至憎恨土地?陈胜建看到外国人都来种地了,麻江县下司种植的蓝莓,日本人全部卖光了。这让他心神不定,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产业,蓝莓应该落户黔北,在黔北生根开花。
守山而居: 那里是一个枝繁叶茂的世界
然而,似乎事与愿违,展示在他眼前的并不是梦想中的肥沃土地,而是一片需要治理、野草丛生的荒地。站在满山不长一个庄稼的山头,谁也很难想象种茶会是什么样子,判断陈胜建的生活将被茶引向何处。茶专家白老师爬上野鹿盖5次,站在荒芜的土地上,没有说一句话,走了。很多人劝到,“老陈,我们回去吧。”而他却说“不行,我不能放下我的土地,村民还在眼巴巴看着我。”
一天,陈世友老哥也来了,踏入雨雾缭绕的野鹿盖,在那里找到一种独特的气息,留下了一句话,“这里有一个好处,种一棵得一棵。”我们到野鹿盖的那天,云雾缭绕,无法看到山的边缘地带,陈世友一句话提醒着大家这里可能成为枝繁叶茂的世界。
他艰难地留下来,守着野鹿盖的四周的山脉和书云头的青山碧水,过着荒郊野外的生活,在山上遥想喂200头牛,牛粪中放蚯蚓,发酵后做成生物菌肥,撒进泥巴地里,用推土机翻动泥土。他把水泥房子修在山顶,安静地住下,过着幽静的生活,捕捉野猪、山鸡为食,和8位农夫守在山上,等待土地慢慢肥沃。
慢慢地,他在山头种下700多亩茶树,间扦插本地桂花,种很多果树。闲暇时,他经常走过山巅,低头看苏云头那端河流被龙井茶树丰满的美景,突然间,他眼界大开,宽广的山脉向他敞开怀抱,在长达十几公里的河岸线上,两侧延绵着几百亩的龙井茶树地带。“像一幅画,太感人了。”他禁不住遥想几公里以外的麻窝上的金观音茶树长处鲜嫩的芽头,春天农民整天占满山头采茶啊采茶。
在山上,他看见一草一木,就觉得舒服,走进城里的房子,在问自己那是什么东西。陈胜建很少出远门,没有出过国门,“秀才不出门,知道天下事,”他谈到印度的茶,斯里兰卡的茶园模式,流露出无比的向往之情。“只要用心,在山沟沟里,也能出得来。”像陈胜建一样的许多人长在大山深处,从荒野里知道了万物的生长、世界的秘密,万物生长就如一棵植物的成长,每天用心观察,万事万物的成长都在那里。
走在麻窝山头,陈胜建同样无法停止想象,在他眼里有一幅图画:在山顶修一座欧式花园洋楼,坐看森林和茶树在一起成长,分不出哪里是茶,哪里是树,我们就在那里吸氧。走在苏云头上,山庄在他眼里已经是老观念,要走就走高端,非对称的欧式建筑星罗棋布地在传统民居之间,洋气而雅致,成一种强烈对比的美。
不管怎么说,在没有成为现实之前,一切都还只是一个想象。
相遇而知:我们的农民端着金饭碗四处找饭吃
陈胜建守山而居,把自己变成了与土地打叫道的农民,也变成农民最好的朋友。他发现自己一动起来,农民就动起来,自己不动,大家就不动。“所有老百姓都眼巴巴看着我成功。”农民在野鹿盖山上写抒情诗,赞美野鹿盖,期盼茶的美好前景。
过去,野鹿盖的农民种过猕猴桃,树砍了,种烤烟,卖不出去,许多尝试都没有过上理想的生活。
贵州农村最有发展前途,能够让农民致富,能够创造财富。“我们的农民端着金饭碗找饭吃。” 陈胜建的来临,让他们隐约看到一种希望。
“谁说农村建设农民不是主题?谁说有钱不能给农民,怕他们转过身就拿去买酒喝?他们理智地怀疑茶是不是能不能卖到好价钱。如果这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他们跃跃欲试,在土地都种满茶。
一个个美好的愿景已经展现在野鹿盖农户的眼前,重要的是做什么,达到什么效果,毕竟大家不能靠着“概念”吃饭。
“我介绍你认识我田坝的农民朋友。”他们智慧,聪明。像陈世友一样的农民脚踏实地在土地上做事情,一亩茶青卖5000到8000元。当地有句话,一亩脱贫,两亩致富,三亩奔小康。最穷的一家陈士富,原来村子里最穷,现在变成了最富有的,办起了小厂,开几十万元一辆的车子。在很多地方,是政府大力主导农民种植,大家还不大情愿,在田坝,是政府被老百姓带动种茶。“田坝现象”值得研究,这是一个研究贵州农村的微点。百姓是创造动力的源泉,农村发展的动力在民间,茶产业发展也不例外。
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要先从打假开始。“只要一假,农民就遭殃。” 陈胜建想尊重农民为主体,发展农村,不是修了多少房子,不是外表和形式,重要的是住在房子里的人在想什么?政府引导不是统一行为,很多村子钱花了,也很漂亮,电冰箱也有了,但缺乏文化。“每个村子都有漂亮的房子,每个村子都很有文化。”那才是和谐发展的景致。
梯子岩精神让陈胜建感动,他们不抛弃,不放弃,在绝壁上挖出路,有多少发展的渴望,有多少守着自己土地的梦想?
陈胜建想下一步把自己的茶园理念在梯子岩村寨实践,村民种植,他提供技术。贵州这些遥远的自然村寨,是最适宜种茶的。只要来到这里看看,人们都会忍不住买茶叶,那种接近自然的真实是城市无法寻找到的。而且发展茶加工,以户为单位,以村为单位是最容易实现的,机械不太贵,谁都可以做精细的茶。大加工,在贵州,也许恰恰不是优势。但是这个梦想在他现在的试验能够成功的基础上而言的,如果没有进入市场,自己的产品都没有销路,怎么带动农民致富?陈顺建不想把市场的奉献转嫁给农民,那不是他的选择。
困境之心:我不能放下我的土地,村民还在眼巴巴看着我
尽管陈胜建每天喋喋不休讲述自己的伟大报复,很多城里的朋友都搞不懂他在做什么。“在干什么,别人看不懂。”陈胜建却认为,更多的城里人需要走出城市,去认识乡村,认识自己脚下的土地。
也许他们跳走出来,远远地观看,就懂得原来不懂得的事了。
当陈胜建走进邻省的一个茶产业种植地,那里过度开发让他震惊。山头上全部是孔,茶叶园一片片地围着山,没有树,让他背都发凉。对生态的破坏是那里永远无法补救的一环。同样是山区,凤岗的茶区往往是森林和茶园共生,有人说这是贵州特色。
浙江种植茶叶260万亩,四川种植100多万亩,贵州目前种植106万亩,有50万亩投产。“走500万亩产业化的道路,还有一段差距。“,但最重要的还是要注重种植环境和要求,种出真正的有机茶。”不种那种猪都不吃的东西,要精致的,一亩地产3斤、5斤就好。”贵州种茶的环境是别处无法比的,我们生活在一个天然的大氧吧里,种出的茶叶先天就好,要想做出好茶,必须放弃原来是粗放,引进城市资本带来茶的精细,走高端路线,谁说贵州茶不能超过浙江?
茶产业投入大,风险大,刚开始的几年只见源源不断大把大把撒钱,更别谈产出。“我在试错”,陈胜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在试图发展自己的产业,也在做很多新品种的试验,这是很多人不愿意做得,那样投入高,产出慢。但是,他的理想不停催促他:“你必须从根子上做起,也许后人可以卖10万元一斤,那可能是贵州茶的希望那个。
尽管这样,陈胜建心里依然焦虑重重,想赶快把东西盘活,坚持5年或者10年,自己的茶就有名目了。
陈胜建的凤岗县凤林经贸有限公司在凤岗一个镇上的一片老房子里,“干革命靠毛泽东,大海航行靠舵手。”大红字配着鲜红的五角星宣扬着陈顺建的激荡豪情,“明年种龙井,一家种半亩,整个永安人都让我带动,5年富起来,好一个极乐世界。” 他说,要做,就要寻找一条路,10年时间,把贵州的茶叶做成老大。
这并没有淹没现实发展的焦虑。
最烦恼、最困难的时候他就想老陈哥,“他们能活下来,我也能吧。”面对金融危机,陈胜建并没有那么幸运,刚刚种下两年的茶产量低,还需要很多投资才能有还需要很多投入,面临发展的困境,他十分焦虑地四处打听,怎么样坚持下去。他还在想象,“再过十年,野鹿盖就是茶树的人间仙境。”
黔味斋
嘉宾:
省政府参事贵州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谢家雍
省政府参事贵州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涂光禄
省政府参事贵州日报高级编辑 葛诗畅
主持人:王小梅
涂光禄:政府一再强调重视土地,解决“三农”问题。但是,从一些地方的农村发展状况上看,农业的根基——土地还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和利用,这样,农民的主观能动性无从发挥,农业发展的效益就很难充分落实到农民身上。政府支持一些企业成为“龙头”企业,但如果立足点不在土地和农民,可能不能真正解决问题,某些龙头企业甚至存在虚报浮夸的现象,更难起到带动“三农”发展的作用。过分强调和支持龙头企业是否可行,是否对改善农村的现状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值得思考。
这次考察参观了陈胜建的茶场,觉得他思考问题闪光之处在于,重视综合、高效利用土地,并和农民的利益直接联系,是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很重要的途径。他希望得到政府的支持,不是支持他个人,而是支持他在农村、在土地上的事业。作为省政府参事,过去对新农村建设也提过建议,从所谓“文科”专业的角度,我比较侧重考察新农村的文化建设,农村环境的保护和美化,对旅游经济发展的作用。陈胜建规划茶场,对环保和环境美考虑得很多,与我们心灵相通,许多想法不谋而合,他的思路和规划可以用“深谋远虑”来形容。他不讳言作为商人,要认真仔细考虑经济问题,但他又是理想主义者,要考虑精神层面的问题,认定精神文化品位可以带来经济效益,更会带来深远的,深层次的社会效益,包括农民素质的提升。我很佩服他,确实值得我学习。
谢家雍: 陈胜建正做的事情和农村发展、农民生活紧密相连。解决农民问题,土地要发挥作用。农民素质整体低,他们最熟悉是土地,如果土地能产生效益,他们还是愿意种地的。
当前国家就业形势严峻,农民工返乡,原来的土地有限,很多劳动力有力无处使,陈胜建发展的类似的联合体与农民结合,有利于农村经济的发展,解决农村社会问题,这样农村才稳定。
我省提出种植500万亩茶叶,我想了很久:这500万亩根据在哪里?在现有100多万亩的基础上发展400万亩,茶叶产业必须优先发展。陈胜建的茶产业,发展了3000多亩,已经有了基础,只要政府扶持一把,他就上去了。让他起到带动作用,这对我省发展茶产业有示范作用。
发展茶产业有一种类型是和农民形成联合体,收购农户的茶叶来加工卖到市场。这里有一个问题,市场好,大家积极高,没有市场,农户就砍茶树。像陈胜建这样的种茶大户应该优先扶持,因为他自己种茶,把耕地经营好,还带动茶农种茶,市场风险自己去担。未来,我省将发展很多新的种植茶园,之前,不如把现有的种植都作一个全盘的梳理,赶快把在金融危机中受到冲击的茶发展公司和个人扶持起来。如果一个有希望的企业在最困难时,得到政府和社会的支持,发展下去,这也为我们发展茶产业起到正面的宣传效应。就怕有的人过不了这个槛,心有余而力不足,干脆放弃,这不是一个人的损失,也是整个社会的损失,也会产生负面作用。我非常欣赏陈胜建这样的新体验和新视角,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需要这样的人参与进来。农耕本身就是文化,具有时代精神,传统的农耕文化正在被抛弃,有的人正在拾起被改变农村文化结构。政府不能只考虑经济效益,还要考虑社会效益。一种新的种植的成功,盘活土地,使得农民有收入,热爱土地,农村稳定,这才是发展的根本,不管怎么说,只要农民好了,这种发展就具有长远目光的。
农民能不能富起来?以前我想过庭院经济,但是一家一户,农民难得做起来。搞农业,不能吹糠见米,经济效益,必须和社会和环境效益相结合。在野鹿盖,我看见了土地的力量,看到荒芜的土地不再荒芜,陈胜建的的想法和做法是值得肯定的,要坚持下去,为后人留点什么。就像看《红楼梦》,第一次看,莫名,第二次,想笑,第三次,想哭,第四次,理解人之理想注意。我走在野鹿盖,看到一个理想主义的实践,看见了人们最初的愿望和想象。
葛诗畅:对于在现代农业产业化发展、农村土地流转、农产品加工等涉农课题,省政府参事都搞过集体调研,先后发现了一些典型案例和亮点。这次到凤岗看了了陈顺建的茶园后,感到又是一个很有希望的典型和亮点。
为什么说是一个很有希望的典型和亮点,是因为目前这家农业企业被最后的一层困难覆盖着,有此,向我们当前的某些农业政策和政府行为发出了鼓与呼,如何认识农业龙头企业?如何在“三农”工作中进一步践行科学发展观?
据介绍,时下对龙头企业的认定和扶持,主要是企业的产值分为国家、省、地、市县四个等级,并没有人真难核定其产值与农民和土地的直接关系。于是出现了一个比较普遍的现象,有的龙头企业利用国家的政策和资金,修建了漂亮的产房和车间,却并没有与农民特别是与土地挂钩,却被相关地方视为政绩,作为参观的典型和亮点,对农业产业化的带动意义并不大。因为投资土地不仅周期长,效益低,而且风险大,这是一般龙头企业不愿处承担的环节。
而陈胜建的企业不一样,他将自己积攒的1800多万元直接投入到土地这个环节上,从农民手中租赁山地,开垦建设茶园,又返聘农民进园当农场工人,既提高了农民素质,又保证他们的基本收入,整个风险全部由自己承担,农民当然欢迎这样的企业。3000多亩茶园,按现代茶园技术要求管理得仅仅有条,至今未向国家贷款一分钱。不顾家人反对,他将贵阳的几处房产变卖,想确保农民工收入,度过眼前流动资金不足的难关。此情此景,让到场参观的人无不感动。因此,我们的有关农业政策和政府行为,应积极向这类农业企业伸出帮扶之手,这不仅仅是因为社会效益突出,而且经济效益也处于丰收在望的时候。
期待土地上的任何一种声音都能延续
田野小札
陈胜建用“憎恨”来描述一些人不再热爱自己的土地,这让我多少有些诧异。仔细一想,我们不再把生活的希望植根土地,我们正在走入城市,远离自己的村庄和土地,那不是恨,难道还有爱?对于土地的感情,我们除了收获,没有感恩。
爱与恨是农民对土地感情的两个维度。农民对土地的感情是复杂的,有研究显示,一方面,土地是农民财富的重要来源,是农民生存的重要保障和精神的重要寄托,所以他们真诚的爱着土地;另一方面,由于土地束缚了农民的发展空间,特别是年轻一代农民,渴望城市的生活,土地在他们眼里是弃之可惜,食之无味的鸡肋,离开还是要回来,一年辛苦种植苞谷、玉米,产出很低,基本没有现金收入,无法看病,子女考上大学也是忧心忡忡,因此农民对土地的感情又有恨的一面。
在农业时代,社会财富基本上是以土地作为衡量标准,财富的多少,社会地位的高低,取决于占有土地的多少以及依附人口的数量。今天土地并没有给农民带来财富,相反,现在出现了农民只有远离土地才能致富的现象,虽然离开了农村在城市就业,但真正能够在城市定居下来、不再回乡的毕竟还是极少数农民,大多数农民往返在城乡之间,万一在城市找不到工作,回家还可以种田。
为什么他们选择离开,是因为他们无法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黄土地上,如果土地还还能给予他们幸福生活的可能,他们将选择留下。我的父母居住在贵阳市郊的一山中,那里生活物资不如城市,交通也不便,每次回家要徒步一小时才回到家中,但那里有高山、有满山的树,有白雲和清淡的風,有广阔的生活空间,有大片片的土地。很多人走了,又回来了,他们最终要回到这里,脸朝黄土背朝天,耕耘土地。只要土地还在为他们提供生活的可能,他们是不愿舍弃的。
陈胜建让我看到爷爷的影子。很多年前,爷爷从赫章出发,沿路走到清镇,有人劝他留下当工人,他没有停留。直到走到贵阳市近郊一个叫做翁贡村善泥坡村民小组的地方,爷爷在那山上看到大片大片的土地,就再也不想挪动脚步。小时候,有一次和爷爷种苞谷,爷爷把苞谷小苗轻轻扒开,示范怎么样不要伤害小苗的神情,如此专注,至今还在心里。
爷爷很难想象,弟弟是移民搬迁的支持者,在他看来,能搬到靠近公路的地方,出门方便就好。而当我问及搬下来,你想过做什么没有?每天走1个多小时的山路去种地吗?弟弟没有回答。现代性已经让年轻一地渐渐地远离土地,他们处于城市和乡村发展的缝隙之间,丢失自己的乡土,丢失自己对土地的感情。他们不怕劳动,但是害怕没有收获。他们比前辈更见理智和现实,如果他们耕作的土地能把生活变得更好,他们知道怎么选择未来的生活。
我们多么期待土地上的任何一种声音都能延续,就像陈胜建在野鹿盖看到的景色里那一个枝繁叶茂的世界。
文字编辑:葛春培 田如萍
审稿:王小梅
新媒体制作: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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